第44章 赤脚大仙

音十竹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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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赤目赶到后山,却只见到一片狼藉,树叶四散开去,地上坑坑洼洼,显然有人打斗过,只是这打斗之人,却偏偏失踪了。

    阿幺在赤目身后看着,不由松了一口气,而后又是提起心来,花非人是与何人较量,又为何双方都不见了呢?

    赤目一寸寸看过这片乱土,面色冷凝,吓得一干小妖是噤若寒蝉。

    赤目不出声,自然没人敢说话,半响后,他却问了一句没甚么干系的话,“那个狐女呢?”

    他问完,就有小妖去找,众人在原地等了等,那小妖跌跌撞撞跑来,颤声道,“小的一听山上出事…就,就跑了过来,方才再回原处,已然不见那狐女踪迹!”

    赤目看了那小妖一眼,便见漫天飞血,阿幺亦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。

    众妖精气儿都不敢出,噗通跪倒在地,齐声道,“小的该死。”

    阿幺一时没反应过来,就这样立在原地,格外显眼。

    赤目想起他没与众妖同去,挥了挥手让他站到自己身边来,对着这眼前一群小妖道,“你们的确该死。”

    说完五指伸开,阿幺便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,不由微微眯起眼睛,再睁开时候,面前已是死伤一片。

    赤目笑道,“你们侍奉本王这么久,没有功劳亦算有苦劳,如今既然一心求死,本王又怎会不满足?”

    他一身红衣,裙裾之下已被流了一地的血水染成了黑色,阿幺见他杀了这一群妖精后,仰头大笑,不知为何,总觉得这人似是有点癫狂意味。

    阿幺惊疑不定,这时,一只翠色小鸟停在他肩头,一道声音说,“他压不住体内暴动的火气,已然走火入魔了。”

    阿幺道,“猴子,你去哪里了?”

    美猴王道,“这山头犹如戏台,有意思得很,俺老孙闲来无事,看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。”

    阿幺没好气道,“现下难道还是来看戏的?”

    美猴王道,“非也!”他看了看已有些神志不清的赤目,笑道,“俺老孙现在来,乃是为了给这场唱了许久的大戏,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。”

    他那尖尖的鸟嘴啄了啄阿幺,阿幺一阵恍惚,再回神后想要说话,却只闻‘叽叽喳喳’一片鸟叫。

    孙悟空化成阿幺,拍了拍脸,摆出阿幺平时那副模样,走近赤目。

    赤目虽走火入魔,功力却还在,感觉有人过来便转头去看,见是阿幺,他那一双血浊的眼神一清,对美猴王道,“竹小鸟?”

    美猴王笑应道,“大王,可要回洞中休息?”

    赤目晃了晃神,眯眼道,“我杀了这些妖怪,说不得那日你也要被我杀了…你不怕我?”

    美猴王柔声道,“大王永远是大王,莫说杀了小的,便是让小的自行了断,亦无任何不愿。”

    阿幺在旁听着,通身羽毛寒得一立,万万想不到这美猴王,说起软话来,竟能如此逢迎,正是令他大开眼界了。

    赤目道,“那你便了断吧。”

    美猴王闻言道,“小的领命。”

    竟真将举起手狠狠砍向自己脖颈。

    赤目眼中寒光一闪,堪堪在美猴王自尽前拍开他的手。

    美猴王笑道,“果然大王是不舍得我。”

    赤目板着脸道,“不过是眼下少个能使唤的人,留你一条小命罢了。”

    美猴王道,“多谢大王饶命。”

    赤目被他这一打岔,原本在胸口处翻腾的血气慢慢平静下来,他的脾性也就不再那般喜怒无常了,见美猴王肩旁停着一只翠鸟,心念微动,阿幺便被他捏在手心了。

    美猴王道,“这小鸟不知为何,方才停在了小的肩上。”

    赤目摸摸它色泽鲜艳的羽毛,见它眼珠子滴溜溜转达,很有些灵气,不由生出些喜爱来,又见它毛色翠绿,当下笑道,“这才是真正的竹小鸟。”

    阿幺闻言小身体一僵,总算是明白这可笑的名字跟自己是多么有缘分了。

    赤目见了这未开灵智的同类,倒没有对他手下小妖那般心狠手辣,他摊平手掌,和声对阿幺道,“飞远些吧。”

    阿幺张了张翅膀,却没有离开赤目掌心,他正打算看这猴头顶着自己壳子,打算捣鼓些什么把戏,这会飞走了,再寸步不离跟着,岂不惹人生疑?

    美猴王猜到了阿幺心思,当下道,“这鸟与大王颇为投缘。”

    赤目摸了摸阿幺头顶,面上露出些怜爱,阿幺正满心欢喜以为自己能够留在他们身边,却被赤目捏起来,放在了树枝上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小翠鸟歪头看向赤目。

    赤目道,“你留在我身边,不出几日,恐怕就要变成一只死鸟了。”说完看向欲言又止的美猴王,“至于你么,若是死了,就当自己方才便自裁了,多活的一段日子是白捡来的罢。”

    美猴王面不改色道,“大王果然有远见。”

    赤目斜斜看他一眼,自往洞穴方向去了,美猴王眼睛在他别在腰间的那面小镜子上转了转,亦跟着去了。

    阿幺被二人落了下来,只好独个儿在这一片转圈,美猴王要如何暂且管不着,眼下得空,他正好可以寻寻花非人在哪儿。

    他正飞着,突觉翅膀一僵,又被人笼在了手心之内。

    一道苍老的声音道,“不知是谁被困在里面。”

    阿幺浑身一送,已然不再是鸟身,他低头一看,脚下所踏,是一朵白云,再往下,是成片林木落在山丘上,绿色嫣然。

    “阿幺,怎么是你!”素问惊喜道。

    阿幺这才看到,眼前这白须白髯的长眉老仙杖上,缠着一只身形细长的小蛇,背上长着四翼,模样略有些奇怪,而这小蛇吐出的声音,分明是素问的。

    “素问?”阿幺迟疑道。

    素问道,“正是在下,”见阿幺双眼疑惑,又解释道,“这是我的本体,唤作鸣蛇。”

    阿幺点了点头,又看向眼前的仙人,见他一脸正气打量着自己,不知他是什么来头。

    素问道,“这是赤脚大仙,下凡乃是行公差…亦是我师父。”

    阿幺迷糊起来,这素问是凡间妖怪,功力再深,如何能认一名仙人做师父?

    他却不知,这其中,另有一段渊源。

    前文曾说,素问幼时曾有过一段奇遇,乃是他无意中闯入了赤脚大仙飞升前留在凡间的洞府,内有功法灵丹无数不说,还有一缕赤脚大仙留在洞内的残魂。

    素问当时年少,尚且天真幼稚,只道自己得了天大的机遇,修行了功法,又吃了灵丹,还受了赤脚大仙那缕残魂百余年的教导,修炼起来自然是水涨船高,日益精进。

    一日,那残魂感自己消散之时快到了,便对素问说,“我教导你如此之久,当可做你师父。”

    素问听了,当下便撩袍跪地恭敬道,“师父在上,请受徒儿一拜。”

    赤脚大仙抚了抚胡须,点点头,算是认了这徒弟,又道,“我既是你师父了,有一不情之请,你可愿答应我?”

    素问自然是应允。

    赤脚大仙道,“好极,果然不曾白教你,这事儿不难,亦是对你我都有益处的事情…”

    素问听了半响,这才听出了原来他这师父是要自己修成正果之时,到天庭来当他坐骑。

    素问既已答应,自然不能食言,待那缕残魂消散后,他便老老实实在自己山头终日修炼,若非后来收养了梧火,搅乱了他修仙步伐,说不得早就有了五千年修为,去渡仙劫了。

    赤脚大仙此番下凡,一则是探查前段日子下界土地报上来的怪树一事,二则便是来瞧瞧自己那早早定下的坐骑,怎的还没半点动静。

    阿幺知道了这番前因,不觉为素问可惜,须知妖怪修仙本就是困难事情,几百年便是一小劫,一千年又是一大劫,稍有不慎,便会烟消云散,这素问好不容易要熬出头,却又要去当坐骑,岂不可悲?

    他径自为素问叹息,却不知对素问这般妖修而言,这事不仅不坏,反倒是天大的好事儿。

    妖怪即便位列仙班,受出身所限,在天庭中并不受待见,要寻些轻松的一官半职,更是犹如登天,是以许多妖修都愿意做仙人坐骑,住地灵气充沛不说,偶然还能得些仙丹喂食,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。

    素问这样想着,却不知脑中为何闪过那劣徒身影,耳中又似是响起了他那口口声声叫得格外亲热,令他身体发热的‘好师父’。

    赤脚大仙道,“我这徒弟,不知为何,修为竟越修越少,几千年下来,为何体内只有三百年功力了。”

    素问不禁脸上一热,羞愧道,“乃是徒儿自个儿懒惰了,望师父惩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