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前尘往事

音十竹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百度中文网 www.bdzw.cc,最快更新[西游]大王派我来巡山最新章节!

    次日阿幺与花非人一同前往宝钗国,乘的乃是阿幺回一丈山后捡一段竹节做的妖器,只是行到半途,便看见一处山顶上一人持珠远望,细细看去,可不正是鉴天?

    阿幺道,“竟是如此有缘。”遂降下竹节。

    鉴天看他们自空中降下,道,“你们来了。”

    语中似对他们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惊讶。

    阿幺笑道,“国师知道我们要找你?”

    鉴天摇头道,“非也。乃因‘稽首天中天,毫光照大千,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’。”

    阿幺大约听出是修佛者无论何时何地,皆要处变不惊的意思,还未说话,旁边的花非人哼道,“又在故弄玄虚。”

    鉴天平声道,“若是喜欢故弄玄虚之人,自然看谁都是喜欢故弄玄虚的了。”

    “喝!秃子你说谁呢?”花非人眉眼一冷。

    “施主以为是谁自然就是谁了。”鉴天道。

    花非人本欲要说你分明指的是我,又恐怕这和尚顺势接一句‘施主颇有自知之明’,若要说不知道指谁,又觉得自己声势弱了,他左思右想,一时间竟接不下话了。

    阿幺见花非人吃了个哑巴亏,不由暗笑,那次羡鱼公子性命明明是这两人齐手救下的,却莫名八字不合得很,见面就要吵上一吵。

    “我们今日本欲去城中找国师,既然赶巧遇上了,自是再好不过。”阿幺把小黄鼠狼一事尽数告之鉴天,又将那罐子拿给他看。

    鉴天摸着黑陶罐子,道,“里面的妖怪是这么和你们说的?”

    阿幺方才已把小黄鼠狼说的前因告诉了鉴天,听他如此一问,不由道,“有何隐情不成?”

    鉴天收回手掌,闭目持珠,沉默了半响,待花非人忍不住手痒,才道,“这法咒是贫僧师父的手笔,这桩事情贫僧亦有所耳闻,只是不料这小妖怪这么多年了,竟没得一人感谢,可见,其心不诚,故贫僧不能放它出来。”

    阿幺不料原来这段纠葛还与鉴天有关,细问之下,才知道这小黄鼠狼一事,在鉴天口中,原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大约一百年前,鉴天的师傅游历天下,至东胜神州西荒一处村落住宿时,听见了一则妖怪作恶的传闻。

    说的是,月圆之夜,常有睡着的小孩被莫名声音吸引,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悄悄从家中向山中跑去,若第二日村里人发现家中小儿不见了去寻他们,往往要在平时砍柴都不会去的深山才能找到。

    那些被妖怪蛊惑的孩子,往往满身伤痕,有不幸者,口里会被塞进血淋淋的生肉,身上被抹上粪便。他们往往记不起夜间发生了什么,虽无性命之忧,却因受了惊吓,自此大多脾气古怪起来。

    告诉明净这话的老人,家中有一位孙儿,亦曾被妖怪叫走过,被找回来后,发烧不止,连续做了五天噩梦,原本聪明伶俐的孩子,自此变得木讷少言,让人瞧着,不觉心疼流泪。

    明净受了这户人家饭食之恩,便为那小儿探看,发现是受惊后一魂逸出的症状。

    因孩童与成人不同,*尚未长成之时,阴气重,阳气弱,两者不能协调,是故魂魄容易离体,不过倒也无需过于忧虑,平常魂不附体,只需找民间收魂师傅来烧些符水,摸头收魂便行了,似这家一般,诸多法子都没用,乃是因那失掉的魂魄为妖怪身上阴气所吸引,自己不愿离去,故麻烦了些许。

    不过,这倒是难不倒明净。

    当天正午,明净盘坐在临死搭建起来的法台上,念诵经文,招引魂魄归位,用了一下午时间,至黄昏,走失的魂魄终于归来,一时间,村内又恢复了孩童们的欢声笑语。

    只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,明净不忍见此村众人再被恶妖困扰,便决意解决了这桩事情后再走。

    过了五日,正好是八月十五月圆夜,村老率众人备好月饼等物举办了中秋村宴,因感明净大恩,席间无一荤腥,尽数是斋菜,亦不备酒,皆以茶代之。

    歌舞尽后,众人散场,明净洗漱好,便盘坐在床上闭目修禅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明净听得“咚——咚!咚!咚”几声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一快四慢,原来已是四更天了。

    明净摸着佛珠,听见窗外传来几声野兽叫声,这时,屋内喀嚓几声传来,他下床趿履开门去开,见这家的幺儿阿闰正拉开木栓,往门外跌跌撞撞走去。

    小孩开门的声音极大,怪异地是,屋内大人却似睡死了一般,毫无动静。

    明净跟在阿闰后面,一路向山中行去,却是越跟越心惊。

    小孩儿细胳膊细腿,本不能久行,但阿闰却如不知疲惫般,无论脸上身上被枝条划出多少血痕,只知一心向前。

    如此走了大约一个时辰,阿闰已经到了村外的一处捡柴的山上,这时,一缕黑烟缠上了他,明净凝神看去,发现是山中小鬼,它架起小孩儿,轻巧跑动起来,速度便越来越快,不久便很难看清影子了。

    难怪这些小孩一夜间能跑到离家几百里的深山中,原因竟是如此。

    小鬼跑了大约半个时辰,便在一处山林中放下了阿闰。

    这时,明净闻到一股似臭非臭的味道,他见阿闰似乎精神一振,跑向一处茂密的灌木后面。

    明净看有光亮隐隐传来,便躲在一边,悄悄探头看去。

    那灌木之后有一堆篝火,一只小黄鼠狼如人一般立着,身边围着两个孩子。

    阿闰来了后,便往那边靠过去,过了一会儿,又有一个孩子过来了,明净白日里并没在村中见过他,或许是从别的村落来的。

    大约来了八-九个孩子后,小黄鼠狼点了点头,似是极为满意,它口吐人言道,“你们想吃什么,就吃什么。”

    语毕,小爪子一挥,除各色野果,亦有被放了血的鸡鸭被草草拔了毛堆在地上。

    小孩们如有所感,各自去抓那些食物,他们本值长身体的时候,食欲平素就大得很,只是一般村户家中食物都紧俏,不让他们受饿已是不易,要谈餐餐吃饱,谈何容易?

    他们吃着野果,生肉也不抗拒,各吃各的,有时候两个小孩拿到同一颗果子,谁也不让谁,便推搡起来,力气小的跌坐在地上,一身乱草,有运气不好者,直接落在白日兽类排出的粪便中。

    小黄鼠狼等他们吃完,道,“吃饱了罢?陪我玩玩。”

    小孩们遂与它一起,或踢木球,或抽陀螺,玩得不亦乐乎。

    明净清楚看见,因与妖怪亲密地玩了一夜,一些阴气较重的孩子身上魂魄涣散起来,到黎明逢魔时刻,这些孩童,轻者阳气轻漏,重者便是魂魄溢出。

    天色既明,小黄鼠狼打个哈欠,随处找个地洞钻进去睡了,剩下的那些孩子,有些回了魂,见自己身处陌生地方,哇哇大哭起来,有吃了生肉肠胃受不了的,呕吐起来,至于那身上有粪便者…

    明净恍然大悟,原来真相竟是如此。

    所以说来,这小妖怪实则没怀恶意,连叫人出来玩,亦是喂饱了吃食,只是如人间稚童一般心性,管头不管尾,玩儿尽兴了睡意一起,转头就忘了那些小孩儿了,至于给那些村户造成的麻烦,恐怕它是半点也不知道吧。

    明净把它自睡梦中捉走,带在身边想要教化它,怎料其性格之顽劣,两年以来,除了与他作对外,那些苦心教诲竟是一句都不愿意听。

    明净观它脾性,料到若是就此放它出去,以其恣意妄为之脾性,长此以往,日后若有契机,恐将成为一个性格暴戾残忍的妖怪。

    正为此头痛间,明净又收到一封请帖,邀他去参与佛门十年一次的辩经会,如此盛事,必是不能携妖物入内的。他思前想后,随手拿了他化缘的黑陶罐子封入法咒,将小黄鼠狼放了进去,告诉它若有一日,替人了却心愿,得一人真心相待,便能从此罐中出来。

    明净本意是想这小妖怪尝过付出真心的滋味,总能得到感化。却不料它一心想要从罐中出来,根本不曾真正去体会世人求不得的心酸,反而每每草草了事,将事情变得更糟。

    黑陶罐子被人一遍遍丢弃又被捡走,如此颠沛流离一百年,小妖怪竟都没从法咒中解脱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