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蒙歧鬼妃

音十竹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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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东胜神州有大唐,玄禹,天华,蒙歧四大国,另有小国无数。大约二十年前,蒙歧大乱,战祸四起,最后一任皇帝棠真启被逆贼斩首皇城之上,当夜,皇宫迎来它的新主人。

    棠真启的五个皇子,无一幸免,三名皇女,被迫出家,逆贼萧俞卫强污后宫嫔妃,其中,晋妃不堪重辱挂绫于寝宫,时人感其贞烈,传为美谈。

    后宫之中,却另有一人,是那集棠真启千万宠爱于一身,有‘蒙歧天上云’之称的云妃,因亡国时逃之夭夭,宫内不见踪影,被遗民唾之。

    时过境迁,昔日秘闻尽数淹没在岁月之中。

    世人又怎知,棠真启爱护云妃至深,皇军屡战屡败后,便连夜将挚爱送往万里之外,与蒙歧毫无瓜葛的宝钗国外一处尼姑庵。

    战事连绵半年,终于分出胜负,逆贼率百万雄狮,一路直取都城。

    自知再无转机,前朝皇帝发出亲笔书信,一字一句,区区十几字,竟辗转一夜。

    “十日之后,月圆重逢,此后,再不分离。”

    棠真启写下这句话,却知这不过是痴心妄言,此时,叛军已击溃最后一道防线,不久之后,便要兵临城下。

    “芸娘知朕对她,言出必行。留此信,即便日后朕身死之事传到她耳中,恐怕也不会相信,只会以为朕已暗中逃出皇城,暗图复辟…她待朕甚痴,如此,也算给她留下生念。”亡国皇帝对从小服侍他的老太监道,“她十五岁入宫,可怜可爱,自此乃成朕之心头软肉…朕还记得,那日桃花初开…”

    言语之中,已在回忆生前事。

    忠诚于他的老太监马不停蹄出城送信,至信抵达云妃手中,步出庵子不久,便力竭而死于野林之中。

    云妃收到这封说要重逢的绝笔信,心中大喜,日日含笑梳妆试衣,月圆之日,苦等一夜,温好的酒冷了又热,热了又冷,皎月将隐,天色渐明,庵门之前,只有鸣晓的鸟雀。

    此后,皇城方向,再无声讯。

    尼姑庵地处偏远,蒙歧易主消息难以传来,云妃一介女流,又远离宫中多日,只恐皇帝身边娇花无数,已然变心。

    美人心有执念,终日盛装,候在庵中,等待天子前来。

    又是一个月圆之夜,门外传来声响,宫妃欣喜若狂,等来的却不是心心念念的皇帝,而是一群受战事殃及化为乱匪的流民。

    尼姑庵内竟有如此绝色,云妃遭遇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乱匪洗劫之后,见云妃衣着华丽,怕是贵人,既已作下恶行,恐被人追究,干脆绑起庵内众人,几罐油,一把火,自此世间再无‘蒙歧天上云’。

    这一夜,万里之外,棠真启头颅挂在皇城之上,血已滴干,双目鼓出,向着宝钗国方向。

    一人魂归地府,一人却执念不灭,化为怨鬼,本该黄泉路上重逢的两人,偏因棠真启一念之差,留下的一封书信再度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所谓阴差阳错,不过如是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们醉酒那处,便是二十年前南青庵的遗址,”阿幺道,“只是这女鬼倒是奇怪,那日那样多的人,谁都不纠缠,偏看上了羡鱼公子,可真奇怪。”

    羡鱼公子嘻嘻一笑,极为不正经道,“或是小生实在太过风流倜傥。”

    此人厚颜之极,当叫人无语。

    “不过眼下,实在还未到能够与小公子把酒闲聊的地步呢。”羡鱼公子看看周围,那云妃了却执念后,通身怨气尽消,已自沉地府,但被她当年怨气所困的尼姑,婢女的鬼魂,却还在这里。

    阿幺自那云妃消失后,妖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,他挣脱笔天一与青卿二人,将他们制服在地。

    鉴天持着菩提子念起经文来,阎王已死,这些小鬼再是难缠,也终究翻不起多少风浪来。

    当年死在南青庵中的四十八口人命,云妃一去,剩下的四十七只怨鬼尽数被经文化作的枷锁束在一起。

    她们因云妃执念而存,却又并非存有执念之人,在这漫长的时光中,感于云妃对皇帝的爱情,渐渐也痴迷于这世间的情爱之道。

    这些女鬼本无执念,自然无法自行解脱,只能强行超度。

    “我们可以变成这世间任何美人的模样,陪你终日厮守在此,让你享尽这人间极乐…”楚楚可怜的女鬼们对羡鱼公子痴妄道,“这样,你也不愿意留下吗?”

    羡鱼公子道,“姑娘们又怎知这便是我想要的极乐?”

    他说这话时,目光不觉望向天宇,那处亮起了一抹微光,撕破了这处幻境中的黑夜和明月。

    太阳,出来了。

    鬼魂们哀泣一声,在日光之中,化为黑烟,徐徐消散在众人眼前。

    鉴天道,“黎明时分,乃逢魔时刻,昨夜又有雨水相助,鬼气更盛,若非先找到了命魂所在,令那女鬼心生忌惮,后又有前朝宫妃自了执念…你我几人,身之七魄,必一日去一,至幻境中第七日,七满魄尽。三魂无七魄支撑,吾等俱都要被女鬼所噬。”他眼神锋利,直视花非人,道,“只是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,竟能招引魂魄?”

    所谓‘魂魄去之,何以久留?’

    对于活物而言,魂魄在体内,一则能敛气凝神,带动气血畅行,保肉身之通达,元寿之绵延,二则若要修炼,亦须魂体圆满,方可吸收万物精气,以窥天道,可见魂魄之重要,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故而若有人能够引魂,是非常了不起亦非常引人忌讳的事情——假使这人心术不正,堕入邪道,便是苍生大劫。

    花非人哼笑一声,嘲意尽显,“天上地下,所出万千,你这凡人,终于明白自己无知了?”

    鉴天见他一脸讥讽,便知多说无用,也不欲与他作口舌之争,正此时,羡鱼公子醒来,他呻-吟一声,异色道,“我这身下,为何如此疼痛?”

    笔天一连忙跑去扶他,又有些羞于启齿,只好道,“或有些炎症,请大夫来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”羡鱼公子困惑地看着他,这时笔天一才想起,他对于公子而言,不过是陌生人而已,哪怕幻境之中有过几日相处,至多亦不过是有些眼熟的陌生人,表现得如此热切,实是有些奇怪了。

    他赧然一笑,寥寥然收回手来,干巴巴道,“我,我…”

    “妾身这弟弟自小就对人热心得很,只言语唐突了些,请公子切莫见怪。”青卿见此,连忙替笔天一遮掩。

    这便是家妖的尴尬。

    我与你日日相伴,看你悲欢喜乐,看你嬉笑怒骂,是最最贴近你的存在,但我是妖,你是人,只人妖殊途四字,便注定你的眼里,不该有我。

    “羡鱼今日得救,多亏诸位相助。”羡鱼公子转头对鉴天等人拱手道。

    “公子明明是自救,我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,”阿幺笑道,“难道你又要如幻境中那般,请我们吃酒吗?”

    羡鱼公子无奈道,“这…恐怕是有心无力了。”

    他下身久胀未消,已然伤身,此时哪儿还敢贪杯?

    阿幺闻言不由一乐。

    却听羡鱼公子又道,“虽则在下不便饮酒,但这答谢诸位的酒席,自然是要摆的。”

    当夜,羡鱼公子让人请阿幺,花非人,青卿,笔天一四人到花园之中,他坐在主位上,对几人道,“昨夜在那女鬼处听多了戏曲,实在是有些乏了,不如请各位夜下赏花,也算有一番情致。”

    因他不能饮酒,还要避荤腥,以茶水敬了众人后,便笑看他们吃喝。

    阿幺等人见此干脆劝羡鱼公子回房休息,只留他们自个乐和即可。

    羡鱼公子也知道席间有一人不吃不喝,实在是有些搅人兴致的一件事,他也不是什么谨遵礼教之人,爽快应承下来后,找独个儿窝在厢房中的鉴天喝茶下棋去了。

    身边有几个侍候的婢女,阿幺嫌凡人在此,几人喝得不够尽兴,略施小技,让她们留下酒水菜肴后,便离开了此处。

    几人刚喝了一轮,便听见几声笑,阿幺转头,原来是府中小妖‘黑锅’自草木中探出头来,鼻头微动,见阿幺看到了自己,笑道,“这酒味道可香哩!”

    阿幺见他一脸嘴馋模样,笑道,“我道在幻境之中少了什么,原来是府中这些小妖,哈哈,黑锅兄弟,再与我做一回酒友如何?”

    “有好吃好喝的,怎么能少了我们?”黑锅笑应,他身后自然跟出一长串小尾巴。

    笔天一用妖力变换出杯子,将它们一一斟满,笑道,“此次,我可没有缺席了。”

    一时欢声笑语不断,到夜半,小妖们不胜酒力,俱都化成了原形,阿幺看着周遭肚皮朝天的青蛙,半旧不新的陶罐,倍觉滑稽。

    此时园内,花影重重,芬香四溢,众人皆醉了,唯阿幺一人还有些清醒。

    花妖随意躺在地上,已然熟睡。

    月凉如水,洒在他面容之上,一时竟比绽放在其身边的秋海棠更加清丽,叫不慎投来一瞥的阿幺简直有些移不开眼。

    他回神后有些哭笑不得,虽知道花非人此刻什么都听不到,却还是不由吐出一句,“这花化成的妖,莫非都是如你一般这样雌雄难辨吗?”